第22章 入住客栈(1 / 1)

“来福,回京。”江清菀沉声吩咐,随即也钻入车厢,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是!”来福不敢怠慢,立刻跳上车辕,一扬马鞭。

脱离了牢笼,程氏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悲愤和积压了十年的冤屈!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江清菀的手,泪水再次决堤,顺着深陷的眼窝无声滑落。

“菀儿……我的儿……”程氏的声音嘶哑,“娘是被冤枉的!是他们害我!害了我们程家满门啊!”

江清菀声音沉稳,却带着安抚的力量:“娘,别急,慢慢说。告诉我,是谁?他们是怎么害您的?又是怎么害了外祖父一家?”

“通奸!他们……诬陷我……与人通奸!”

“什么?”江清菀眉头紧锁。

这罪名恶毒,足以毁掉一个当家主母,但似乎还不够解释程家满门被灭的滔天大祸。

“不止……”程氏猛地摇头,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她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通奸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长庆侯府!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江清菀的心猛地一沉。

这罪名,足以诛九族!

程氏的声音因恨意和恐惧而变得尖利:“是你父亲江延庆!是他骗了我!利用我对他的信任!”

提到丈夫的名字,她的身体爆发出强烈的颤抖,“他给了我一份文书!说是紧要的,让我替他保管在我妆奁的暗格里!他说事关重大……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可后来……”

程氏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后来……搜查的人就从我那里……搜出了那份文书!是伪造的通敌文书!上面有我父亲长庆侯的印信!假的!全是假的!是江延庆!是他伪造的!是他亲手把那份文书放进我的妆奁!是他……亲手把刀子递给那些……要灭我程家满门的人!”

她一口气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清菀的眼神却在这一刻骤然亮起。

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

伪造的通敌文书!

上面还有长庆侯的印信?

这哪里是单纯的诬陷?这是处心积虑的构陷!

而这份文书,是整个惊天阴谋最致命的物证!

同时,也是翻案的关键!

“娘,那份文书后来在哪里?”江清菀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扶住母亲颤抖的肩膀。

程氏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摇头:“不知道……搜出来后就被拿走了……成了铁证……”

江清菀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升起一丝希望。

她迅速追问:“人证呢?娘,当年您的贴身丫鬟绿萝……”

“绿萝!”程氏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绿萝……她可能还活着!当年事发突然……混乱中她好像逃出去了……后来我听看守偶然提起……说有人一直在找她……灭口……她或许还活着!她是我最信任的人……她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绿萝。一个可能还活着的重要人证!

相国江延庆是主谋之一。

他亲手构陷发妻,栽赃岳家,背后必然还有更庞大的势力参与!

仅凭她自己,想要撼动这棵大树,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一个足以对抗相国府甚至更高层势力的盟友。

晋国公,苏君衍!

悬镜司指挥使,天子近臣,手握生杀大权!

更重要的是,他让来福跟随她行动,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自己取得了他的信任。

“娘,您放心。菀儿回来了!这冤屈,我们必能洗刷!程家的血债,必能讨还!”

马车在沉寂的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辘辘声是唯一的回响。

车厢内,程氏枯瘦的身体蜷缩在厚厚的软垫里,惊魂未定。

“菀儿……是你父亲让你来的吗?他……是不是终于知道娘是被冤枉的了?”

十年暗无天日的折磨,似乎仍未能彻底磨灭她对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的丈夫,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

江清菀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反手握住母亲颤抖的手,力道沉稳,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

“娘,醒醒吧!”

“若他信你,当初就不会仅凭构陷就将你囚禁十年,不闻不问,任你自生自灭!”

“若他有一丝顾念夫妻情分,您就不会在那地狱里熬过整整十年!他连您的生死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您是否冤枉?”

“别再对那个男人抱有任何期待了。他不配!”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程氏的心上。

江清菀感受到母亲濒临崩溃的情绪,语气稍稍放缓:“是我擅自将您救出来的。现在,还不是回相府的时机。那龙潭虎穴,我们暂时不能回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会在京城为您安排一个临时的住处,先安顿下来。您当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

“把身体养好,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欺辱您、诬陷您!这泼在您和程家头上的脏水,我必亲手洗刷干净!您曾经失去的一切,尊严、地位、公道,我都会为您,一样一样,亲手夺回来!”

昏暗中,程氏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投向女儿的方向。

她看不见女儿此刻的神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话中蕴含的力量。

这气势,这决断,与她记忆中那个怯懦沉默的女儿,判若两人!

她嘴唇哆嗦着,“好……娘……都听你的!都听菀儿的!”

驾车的来福握紧了缰绳,脊背挺得笔直。

车厢内母女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他的耳中。

江家的内幕,这位相府嫡女显露的雷霆手段和冷酷,以及她字字句句中对母亲的保护欲和复仇誓言,都让这位悬镜司侍卫心头震动,对江清菀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这绝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弱女子,她的心志之坚,目标之明确,手段之果决,远超常人想象!

……

寅时,京城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与寂静中。

高大的城门早已紧闭,城内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远处回响。

马车驶入城中,沿着空旷的街道前行。

所有的客栈都已闭门歇业。

江清菀让来福将马车停在离相府尚有一段距离且相对僻静的一条街巷里。

她扶着虚弱得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程氏下了车。

程氏身上那股浓烈刺鼻的恶臭,弥散开来,令人作呕。

“在此等候。”江清菀对来福简短吩咐,随即半搀半抱着母亲,走向不远处一家挂着“悦来客栈”招牌的店铺。

江清菀松开母亲,让她暂时倚靠在门框上,然后抬手,用力拍打门板。

“砰!砰!砰!”

沉闷的拍门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门内很快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怒骂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片刻后,门栓拉动的声音响起,店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披着外衫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满脸不耐烦。

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弱灯光,掌柜的目光首先落在门口站着的少女身上,眼神带着被打扰的烦躁。

紧接着,他鼻子一皱,闻到了那股恶臭,视线下意识地扫向少女身后衣衫褴褛的妇人。

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眉头拧成了疙瘩,眼中充满了嫌恶。

他立刻就要关门,嘴里骂骂咧咧:“滚滚滚!哪儿来的叫花子!臭死了!要饭也不看看时辰!别脏了我的地……”

戛然而止。

因为江清菀在他关门之前,已经面无表情地将一张东西递到了他的眼前。

是一张崭新的一百两银票!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死死盯着那张银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立刻开门。要最好的上房。”

“马上烧两桶热水,要烫的,送到房里。”

“给她,”江清菀指了一下身后的程氏,“找一身干净合身的衣服,里外都要有,现在就要。”

“再找一个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女子,专门照顾她起居。”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钉在掌柜脸上:“办好这些,这张银票就是你的。只要照顾得好,还有另外的赏。但若怠慢半分……”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那冰冷的眼神和威胁,不言而喻。

掌柜脸上的嫌恶和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热情和谄媚。

他脸上的褶子瞬间堆成了菊花,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

“哎哟!贵客临门啊!怠慢了怠慢了,快请进!请进!”

他猛地将大门完全拉开,侧身让开通道,点头哈腰,恨不得亲自去扶程氏。

“天字号上房!最好的!一直给您留着呢!干净!暖和!热水!马上烧!立刻烧!保证热乎!”

他一边引着江清菀搀扶程氏入内,一边对着后院扯开嗓子喊:“死婆娘!快起来!有贵客!烧水!烧两大桶!要滚烫的!快!”

喊完,又转头对着江清菀赔笑,“小姐您放心!衣服,小的这就去拿,拿我婆娘最好的新衣裳!虽然是粗布,但保证干净暖和!明儿一早,天一亮,小人亲自去成衣铺子,给这位夫人买最好的绸缎衣裳,里外三新!”

他搓着手,笑容满面地保证:“伺候的人您更放心!就让我家那婆娘亲自伺候夫人!她手脚麻利,人也老实,嘴严得很!保证尽心尽力,把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您一百个放心!”

金钱的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刚才还拒人千里的掌柜,此刻化身成最殷勤的奴仆,仿佛江清菀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娘。

江清菀面无表情,对此毫不意外。

她小心地搀扶着几乎虚脱的程氏,跟着点头哈腰的掌柜,穿过客栈大堂,踏上楼梯,走向那间所谓“天字号”的上房。

房间不算奢华,但胜在宽敞干净,被褥厚实。

将母亲小心地安置在床上,江清菀看着掌柜的妻子。

一个中年妇人,手脚麻利地捧着一套半新的干净棉布衣裙进来。

“娘,您先换身干净衣裳,热水马上就来。什么都别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江清菀的声音放柔了些许,替母亲掖了掖被角。

程氏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女儿的手腕,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依赖,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

“放心,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让这位婶子叫我。”江清菀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语气带着安抚,“记住我的话,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她直起身,目光扫过那掌柜的妻子:“劳烦婶子了。”

“不敢不敢!小姐您太客气了!这是老婆子应该做的!您放心!”妇人连忙躬身,态度恭谨无比。

江清菀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外,掌柜还搓着手候着,满脸堆笑:“小姐,您的房间在旁边,小的这就带您……”

“不必。”江清菀打断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清,“热水尽快送来。照顾好里面的人,亏待不了你。”

她说完,不再看掌柜谄媚的笑脸,径直走向隔壁那间稍小的客房。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江清菀背靠着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间隙。

她走到桌边,没有点灯,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掌心因为用力握刀和搀扶母亲,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痕,还沾着些许母亲身上的污垢。

她走到房间角落的脸盆架旁,拿起布巾,蘸了点盆里的隔夜水,用力地擦拭着手掌。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一丝清醒。

擦干净手,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依旧是浓稠的夜色,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

江清菀的目光投向相府的方向,眼神冰冷而锐利。

救出母亲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只会更加凶险艰难。

相国府、长庆侯府的冤案、那致命的通敌文书、可能还活着的绿萝……还有,晋国公府那位深不可测的指挥使大人……

她收回目光,关上窗。

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身体疲惫,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楼下,隐隐传来掌柜压低声音催促婆娘烧水的动静,还有妇人小心翼翼端着木盆上楼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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